當前報章為 第12407號

2020年03月30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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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養點幽默感

2020-03-30

林語堂了解以英國為主的西方幽默和寬容氣質,也看透了中國人的性格缺陷。

在福建漳州豎立的《幽默大師林語堂》雕像(中新網圖片)

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教授陳學志(右)團隊長期投入幽默研究。

林語堂認為幽默感不只是一項個人問題,更能反映出一個社會,以至於民族的精神面貌。

澳大利亞正陷入圍繞著種族的爭議中,難民權利倡導者要求將尋求庇護的人重新安置在澳大利亞。

近日收到外地朋友來電慰問,一則表示關心,二則了解亞洲的疫情發展。

針對當下,友人認為疫情固然教人憂心,但覺得事情始終會完結,不能只聚焦於此;反而,應把目光放在時間軸走遠一點:由近年激進右翼當道開始,到現在潛在有機會爆發的大規模仇外主義,歷經種種的世人,心理需求終究會作調節,並進對不同領域帶來深遠的影響。

“正向心理學的發展是可期的。”他指出快樂生活、積極態度,探討人生意義是人類最終必須面對的,正如Maslow等人所主張,有誰不想快樂、幽默地活著?

探討快樂與幽默,正向處事,此刻可謂合時。

雅俗有別

幽默是什麽?按照《國語辭典》與《新華字典》的解釋,意指一些充滿機智的辭令,讓人會心發笑並能有所悟。

不管是職場還是日常,具備幽默感的人讓人感到份外Smart。事實上,根據眾多的國際研究發現,幽默感是成功領導人不可或缺的元素,這有助鼓舞團隊士氣,同時能提升團體的工作效能。在台灣,學者陳學志從事幽默感研究超過30年,他認為幽默感是種 “能讓人轉變看問題的角度,與對人生不完美的體諒”,不僅是讓人哈哈大笑,更能使人對人生有所領悟。他指出幽默感其實可以分成不同型態,有些是善意的,有些則為惡意。在他新近的跨國研究發現,台灣人的幽默感處於中間水平,歐美則較佳,特別是意大利、西班牙等國家,教授建議多採用善意的幽默方式代替攻擊性的言語幽默,培養幽默感,這不但是人際關係的潤滑劑,更能促進我們身心健康。

結果不教人感錯愕,相較於歐美,華人予人的第一印象相較拘謹、含蓄,缺乏幽默感。這可從國外的電影、電視劇,以至於動漫等有關華人角色造成,可見一斑。

近十年向外輸出的中國模式是否已扭轉了這種角色定型?相信讀者可作自行判斷。反而,陳教授的另外一項發現也是頗有意思:普遍男性都認為自己比女性更富幽默感,但卻較多採用攻擊型的幽默風格。

中式幽默

華人缺乏幽默感?這倒也未必。最少,古代並非如此。歷史曾流傳許多哲理橫生的故事。其中以君臣對談,最為過癮。

幽默古代解作深靜,例如《楚辭》中: “眴兮杳杳,孔靜幽默。”而今天我們所理解的幽默,則是由民國才子林語堂借用轉譯而來,並一直沿用至今。古代較相近的字詞應為“滑稽”,太史公在《滑稽列傳》的序言寫道:“天道恢恢,豈不大哉!談言微中,亦可以解紛。”所謂說語微妙中要害,並能排解紛擾,這與現在對幽默的理解,可謂相若。

太史公以戰國時期的政治人物淳于髡為例,進一步解釋。為便讀者,筆者改譯為現代版本,有興趣參照原文,諸君可在網上找尋:

有一次齊威王開P慶祝淳于髡立功歸來,便問他:先生飲多少才會醉?淳于髡回答:可以飲一杯,也可以飲一揸?齊威王覺得奇怪便問:此話何解呢?淳于髡緊接:大王,你現在賞賜我美酒,但旁邊有齊文武百官,我自然要戴頭盔。飲不到一杯就醉了;假若我和朋友,飲上五、六杯先會醉。如果是在聚會,而且是任飲放題,有卡啦OK玩,那自然高興啦!飲上幾揸都可以。所以說,酗酒就好易出事,樂極就會生悲,所有事情皆是如此。齊威王聽了之後,明白淳于髡好意勸諌,就停止了徹夜歡飲的安排。

除了淳于髡的故事外,被譽為滑稽之雄的東方朔也是幽默界的表表者。這位多次對漢武帝反諷直諌的政治人物,例子俯拾皆是。

漢武帝欲求長不老,以便長治久安。有一次某地方士呈上一罈仙酒,說飲了可以延年益壽,長命萬歲。豈料東方朔自行偷飲,氣得漢武帝要喝令要斬他。東方朔聞後大笑不止。武帝驚問道:“死到臨頭,還笑什麼?”東方朔回答:方士說此酒能長生不死,按理你就無法殺了我,如果一刀下來,我還是死了,那還是不死之酒嗎?試問人哪有不死呢?如果皇上為了這假仙酒而將我殺死,不是讓天下人恥笑嗎?漢武帝想後有理,也便放了他。

不難看出歷代才子的幽默感。其他如坊間熟悉的紀曉嵐、蘇軾等,幽默反例子更是多不勝數。這種官場文化,近年似是不復多見,香港學者岳曉東的研究或許能能作為證明。

他曾對香港與內地大學生進行了一項調查研究,探討中國人對幽默的態度,結果發現,中國人儘管很欣賞幽默感,但卻認為自己不夠幽默;同時,普遍認為最需具幽默感的是搞笑藝員,而公務員卻是其中一項不具幽默感的職業。

幽默感是一種修養

當代幽默大師林語堂,曾經說:“沒有幽默滋潤的國民,其文化必日趨虛偽,生活必日趨欺詐,思想必日趨迂腐,文學必日趨乾枯,而人的心靈必日趨頑固。”

他認為幽默感不只是一項個人問題,更能反映出一個社會,以至於民族的精神面貌。在他的著作《論幽默感》中梳理了中西幽默感的發展,並認為由《詩經》開始,已有幽默文學的雛型,而莊子則為鼻祖。縱然中國向來不視幽默文學為正統,甚而取鄙視的態度;但也不減文人、士大夫採用幽默方式作勸諌之用,起了相當積極的政治意義。

當一個民族的國民沒有幽默感會變得何如?林語堂在文中結尾如是說:

“天下相率而為偽的生活與文章,也必多表面上激昂慷慨,內心上老朽霉腐,五分熱誠,半世麻木,喜怒無常,多愁善病,神經過敏,歇斯底里,誇大狂,憂鬱狂等心理變態。”《論幽默感》

假若一地政府把傳媒嘻笑怒罵的勸喻,視為抺黑誹謗,並大大削弱其公信力。除了把便市民大眾視為沒有自主判斷能力的嬰孩,同時,又是否欠缺了點幽默感?

在非常時期把兩個最不可能聯手的職業共聚一堂,齊聲歡唱。為市民帶來的稱不上幽默,倒是滑稽萬分。

他山之石,可以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