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前的回望

農曆新年將至，筆者在此祝願各位讀者身體健康，闔府平安。所謂一年之計在於春，年初釐訂周全計劃，雖不至於事必有成，但最少有目標與方案，事半功倍。

人生計劃尚需如此，管理眾人之事更不消說。持續的疫情加上地緣政治所增添的不確定性，澳門社會全方位受到影響。經濟下滑屬意料中事，規劃後疫情時代的經濟復甦既是當務之急，也是居民期許。經濟發展最終目的也是為了讓當地居民過上美好生活，最基本是能吸引人落地生根與安享晚年。

重回2014

此年的澳門歲月正好，賭收雖低於去年，但已是開賭以來第二高收逾3500億。除了專家學者，自沒有太多人會關心未來社會可能出現的困境，當然，政府除外。

2015年，澳門政策研究室發佈《澳門人口政策研究報告》(資料收集自2011年至2014年)，報告已出現近年讓人十分熟悉的用語：配合“十二五”規劃、一中心一平台，以及特區政府高度重視人口政策等，我們直接跳到結論：

“人口老化是世界性趨勢….全球長者人數以更快速度增長。因此，澳門在應對人口老化的問題上有很多理論及實證可作參照。”1

結論明示了三則事實，首先這是世界趨勢，澳門不可能獨善其身；報告發表時，政府已關注澳門人口老化問題；最後，報告建議會提供理論和實證，以便政府參照。相關的理論筆者帶領讀者回帶：

“(1)近年澳門經濟高速增長令特區政府收入亦隨之上漲，正適宜爭取在這段財政充裕、撫養負擔不重的時期加快建設醫療及安老院舍等基建設施、培育醫療及護理人員，以及建立社會保障的長效機制，為人口老化作更好的準備….(2)經濟環境好能提高生育意願，如能配合更多的鼓勵生育政策相信有助近年出生人數回升的趨勢得以持續，以補充勞動力…(3)可考慮延後退休及鼓勵長者多做兼職或義工，讓長者傳授經驗與智慧，繼續對社會作貢獻…(4)針對人口老化現象而開拓的「銀髮產業」，在日本及西方先進地區的經驗都可以借鏡…以至長者的休閒旅遊、美容美髮等消費品，都可說是商機無限。 ” 2

報告發表至今已超過7年，當中有多少已執行又有多少還停留在口號？相信讀者可自行判斷。借用官場術語，既然政府早於幾年前已作超前部署，那至今成效何如？

回到2022 3

先從出生率談起，截稿前按社工局“澳門兒童數據資料庫”的數字，出生人口於近年不斷下降，直至2020年回落到8.1%比起2000年的8.9%還要低，在最近20年最低在7.2%，只有2011至2017年期間超過10%。要更深入理解數字的意義可比較國際的數據。

按世界銀行公佈的資源顯示澳門女性人均生育數為1.2，而全球高收入國家為1.6，若只與高收入國家比較則澳門是倒數第6，只高於韓國、香港、新加坡等地。

人口老化方面，政府公佈2020年的數字為老化指數上升到97.1%，65歲以上人口佔12.9%，和前兩者相比2019年為90.3%，65歲以上人口佔11.9%，2018年則是84.1%，65歲以上人口佔11.1%，並於結尾寫道，連續22年上升，簡而言老年化從未停止。再與世界銀行的數據比較，全球高收入國家65歲以上人口佔比約為19%，澳門排在中間水平。

人口老化與出生率低的問題，已有不少澳門人作出關注，網上不難找到評論。政府的養老保障機制、長者服務十年行動計劃算是兌算了政府的“老有所依，安享晚年”的政策諾言，惟是更似一堆部門間“雜炒菜”的政策匯總，東拼西湊。至於銀髮企業，往往只看到一眾尊貴的議員們口頭提出，零星的實際行動，更莫說參考世界各地成功經驗等；至於應對出生率低的政策，不妨借用時任特首2019年的回應：

“澳門的低稅率，決定了不會像西方國家那樣，提供稅務寬免以及各種資助鼓勵人們生育。沒有太多空間實施新政策去提高生育率…如今很多夫婦重視自身生活質量多於生兒育女，而上一代就視生育是社會責任，提高生育率需要每個人履行自己的社會責任。” 4

近年，除了提高津貼與待産假外，應驗特首所說的這個人的社會責任，做是責任，政府不可能強迫且沒有幫你的義務。出生率低與人口老化問題，並不會自然消失，況且，政府真的沒有下一步棋嗎？

迎來風浪尖口

若說面對少子化與人口老化問題，日本作為專家實當之無愧。按世界銀行資料顯示，2019年日本的女性人均生育數為1.4(你沒有看錯，比澳門高)；而65歲以上人口佔28%，冠絶全球。面對低出生率，日本政府除了出生育補貼外，學生畢業津貼、生育祝賀金、支援新婚夫妻事業補助等措施，可行的福利不斷提高；同時，成熟的銀髪産業與醫護體系，縱然持續面對貧富差距、啃老族等問題，還是為日本人所引以為傲，實無需多費筆墨作介紹。儘管如此，出生率低、人口老化問題並沒有明顯的改善跡象，日本政府迫不得已採取了終極手段，放寬移民人口政策。

著有《槍炮、病菌與鋼鐵》的作者賈德．戴蒙（Jared Diamond）新作Upheaval: Turning Points of Nations in Crisis(中譯本：《動盪：國家如何化解危局、成功轉型？》)其中一章便論述此問題。作者認為，移民政策作為解決勞動人口不足，同時又夾日本民族認同的情感中間，政府必須作出選擇，是參考加拿大式的移民計劃，或是繼續拒絶移民，並調低人口基數的期望，同時消除女性職場障礙，擴大勞動人口，並大量增加照顧幼兒、護理師等在地的工作時限。兩套方式各有優劣，但必須儘快達成社會共識，否則拖延也無法解決問題。

疫情以來，澳門經濟一直處於“燒錢”狀態，此乃全球現象，相信市民還是可以理解與接受。惟不管疫情何時終結，賭收幾可肯定回不到過去，而出生率低與人口老化等問題在未來數年，看不出改善跡象，更可能持續惡化。政府是選擇調低人口基數，重新調整澳門經濟的發展規模與社會承載？還是選擇持續引入人力作補充？現時看來政府似是有了答案。但與2014年比較，在經濟大不如前，政府公佈的失業率也持續攀升的情況下。親身感受的澳門居民，對於“外勞搶飯碗”、 “外勞退場機制”聲音的不斷擴大，恐怕只會更被樂於接受。在這兩難局面中的特區政府是否能充當政策的話事人？那恐怕沒有人能提供確實的答案。

不管特區政府最後選擇可種方法解決澳門出生率低、人口老化，以及勞動人口不足等問題，在說服市民接受之前。借古鑑今，回望上文所引用的2015年報告建議，或許能喚醒記憶，帶來啓示，下文節録部份重點5：

(1)締造優質生活，在於居民能享有健全的醫療和住屋保障，以及生活於良好的交通和環保城市…

(2)提升人口素質，良好的人口素質是澳門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動力….必須承認現時澳門居民整體的知識技能水平及勞動力素質，與適應澳門新時期的發展仍存在差距，我們建議通過優質教育，和培育多元人才實現澳門居民素質的提升…

(3)全面關愛長者，特區政府致力建設社會保障長效機制…實現老有所依，老有所養，讓長者活出豐盛晚年…長者醫療，住屋問題將成為特區政府面對人口老化問題的挑戰..

(4)營造更佳的生兒育女環境，根據預測，澳門未來的總和生育率，仍低於人口更替水平，故建議政府考慮採取進一步的支持措施，營造有利於居民生兒育女的環境…

(5)善用、發掘、補充勞動力，特區政府在上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一定成績…如何善用現本地勞動力資源，提高本地居民競爭力，將會是首要考量的問題。

註125：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政策研究室，2015，澳門人口政策研究報告

註3：此段所引用的數字取自社會工作局澳門兒童資料庫及世界銀行數據庫

註4英文Macau Daily TimesCe-elect Calls on couples to increase birth rate-without gov’t help(20.9.2019)；中譯見：愛暪日報(2019年10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