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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31日

星期一

在決定蛻變一刻,關係會動搖嗎?

──專訪《妳變了於是我》創作歷程

2018-12-31

《妳變了於是我》宣傳海報(圖片由採訪機構提供)

宣傳劇照(圖片由採訪機構提供)

雙方處於膠著狀態。

二人激烈爭執後的平靜。

左起:莫群莊、塵雅正及莫群莊

馬莉在模仿男性,用假陽具手淫。

有關跨性別,是近年社會一個被關注的議題,當中同性密友其中一半要轉為異性時,又會遭遇到哪些難以預料的問題,劇場《妳變了於是我》就透過了劇情和表演者去大眾表達,與大家共同去探討跨性別關係。

在T劇場演出《妳變了於是我》,乍看劇名,以為是說「變心」後的感情關係。細看之下,不,這在說變性,涉及跨性別的議題。一對同性的戀人,一個銳意去做變性手術,另一個竭力支持身邊人的角色,兩人間的對話日常,又見關係的忽近忽遠,誘發了更多的關係共通性聯想,或許觸碰著你我他的心弦。

是次採訪找來了導演兼演員塵雅正,以及演員莫群莊及劉雅雯探討此劇的由來。塵雅正表示,關於此劇,涉及到性別議題以及親密關係的探討。談及此劇的源起,是由於早前參加了卓劇場所舉辦的「劇場工房 —— 總體劇場表演者實習培養計劃」,學習到 Michael Chekhov 的訓練技巧,想把所學到的實踐出來。

關於Michael Chekhov 的訓練方式

塵雅正續說,Michael Chekhov 的訓練方式是連結心理和肢體來導入的表演方法。以往作為演員,慣常用到俄國戲劇大師史坦尼斯拉夫斯基所提倡的方法演技,注重邏輯分析,分析角色的背景、性格和行為等。她說:「我們可以透過說話/對白了解一件事情,但如何感受角色的情感?光是分析文字,有時會少了些感受。」透過這個訓練方式,有助演員感受空間、聲音和角色當下的狀態。

這是她們在學習這個方法後,首次實踐的公開演出。莫群莊表示,過往讀大學時也有初嘗接觸這個方法,這有助演員的內在流動。如演員很容易因為某些對白,而「捉死」了一個狀況,令演繹時令角色變得更無彈性。使用這個方法後,會更能令她進入角色,有一種當下性,令角色更有生命力。而劉雅雯亦認同有關方法奏效,現在我們都是練習中,是學習的過程,我們感受身體多了,想像力也隨之增加。

關於關係

塵雅正表示,此劇是台灣新生代編劇簡莉穎於2012年首次發表的作品。劇情講述一對同居戀人在一夜間的爭吵,馬莉決定要成為真正的男人,決心進行變性手術,劇中陳述到她正處於失業的狀態中,又因時而打荷爾蒙針令脾氣變得暴躁。另一個角色叫安妮,是一名性工作者,俗稱「私鐘妹」,她成了這段關係中的經濟支柱,也竭力為對方達成心願,但日子久了,讓她身心疲累,壓力漸增,釀成一場激烈的爭執。

有人云:「如果要和一個人在一起,便要把自己減去一半,再加上對方的一半,加起來便是「一」。她對這個說法不太認同,認為不是一半加一半等於一,而是每個人就是「一」,一加一等於二。她解釋道,如劇中的安妮,為了成就對方所追求的願望,即使感到很辛苦,亦會不求回報地付出,好像在這關係上犧牲了,郤不自覺地壓力爆煲。這樣下去,對關係會否帶來好處?她指出這場戲的結尾是一個開放性的結局,沒有說她們會分手與否,觀眾可能透過故事思考自己在親密關係裡的內在渴求,當對方發生重大改變或挫折時,可以用怎樣的態度經營一段關係。

  「慢慢知道自己要啲咩?」這是劇中馬莉的一句說話,飾演此角的劉雅雯表示有時一段關係便是如此,當下是看不到自己的問題。或在抽離的角度,或是透過一場吵架,反而讓自己知道自己以及對方的想法。她又指,當關係確立了,它不是一成不變的,總是不斷變化,考驗關係的持久度。

飾演安妮的莫群莊認為,當兩個人建立了親密關係,便是學習互相尊重的時候。有時遇到一些喜惡差異,或會出現一方遷就另一方的情況,到底自己要放下多少己見,以至原則去成就一段關係?這都是反人深思的。

關於變性

有關跨性別議題可以討論空間可謂少之又少。為了做這齣戲,她們做了很多資料搜集,探索跨性別療程,也找過已做手術的人的部落格,了解其心路歷程。塵雅正指出,一個人的性別光譜可以很廣闊,今天你穿著打扮可以很男性化,翌日又可以很女性化。而跨性別人士做的是一個抉擇,自行決定自己的性別,他們只是想做一個正常人,不需要劃分他們是特別的。當然,他們不是「話變就變」,需視乎身體會有否排斥,同時又要考慮家人是否支持,以至社會的支援等。在澳門,要變性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做了手術,身份證上性別也不可改變。他們為了忠於自己,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

莫群莊指出,很多跨性別人士自少便有改變性別的想法,認為他們是屬於另一個性別,但一直沒有說出口。有的在結婚生子後才去做變性手術,有的等到伴侶離世後才去做這手術。作為外面的人如何介入這議題,做得太多便覺得人們可憐他,做得太少又像在歧視他們。代入角色去思考,其他人如何與跨性別人士相處,怎樣做才可以令對方舒服?

她續指,初次看劇本時,面對馬莉要去做變性手術這件事,會不禁反問憑甚麼要身邊人、以至社會支持她?無論對方的脾氣有多差都要照單全收?為的證明自己不歧視這些人?撇除角色,又如何與這班人共融相處?這都很值得深思。

劉雅雯亦表示,除了看跨性別人士的歷程,也真的會代入角色去找變性的方法,而劇本的對白中有交代到,支持馬莉的人只有她的伴侶安妮,家人都不予支持,當身邊只有伴侶一個,成了她唯一的支柱,故很希望伴侶會明白她、接納她。

演員面對「老尷」時

莫群莊笑言,由於和劉雅雯太熟絡,在做一些親密床戲時,會有點「老尷」。幸而Michael Chekhov的訓練方式有代入角色之效,「有無進入角色其實是很明顯的,你會知道內心是否有流動,是真的在角色裡面,還是用本能,或固有的表演方法來表演。」

劉雅雯指出,畢竟角色與自身很大差異,需要不斷學習,克服挑戰。除了,恆常的排練,有時會不自覺在生活中代入角色。她憶起,有一次在準備場刊的事,邊聽著排練時的錄音,聽到馬莉說著「我真是好難過。」那刹,她彷彿恍然大悟,終於明白她難過甚麼,她是對她伴侶安妮接客後,感到的那些快意而難過,那種難過不在於變性的事上,彷彿這個難過有更深的層次。

塵雅正寄語,透過此劇,觀眾可能多了解一些跨性別人士的處境,但除了這些性別議題,馬莉及安妮的對話、相處方式以至性愛的方式等,也是情侶間的日常。如戲中有幕,兩人在爭吵,一方在玩呼拉圈,一方要求擁抱卻遭拒絶。一個呼拉圈的距離彷彿形成了一個保護罩,也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戀人間會有時近時遠的狀態,這些細節相信會引起觀眾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