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報章為 第 12043號

2019年01月21日

星期一

蓮峰運動場的一至零

2019-01-21

跑狗場於1940年被定為多用途運動場推動澳門體育名發展

昔日的跑狗塲

1990年『三二九』事件中,數萬無證者曾被安排在狗場等候登記

跑狗場所設有蓋大看台是為觀看足球和其他比賽用

澳門體育局在跑狗場內設有『蓮峰體育中心』

俗稱「狗場」的蓮峰運動場再利用最近備受關注。根據澳門體育局的介紹,狗場的位置在百多年前原是一片海灘,直至20世紀初才填海成為一片平地,而早在1932年,這片土地已作賽狗之用。後來,澳門政府在此建成運動場,於1940年開幕,並命名為「528運動場」。或者,在思考狗場應有蓄水池或多少間學校進駐的同時,我們亦可一起回望這建築的過去,如何與我們的殖民及博彩史息息相關。

賽狗場成綜合娛樂場

據講,早於上世紀30年代,已有商人從美國引入賽狗活動,在現時蓮峰運動場的地段開展相關生意,但當時地點算是偏遠,加上入場費高昂,故開業三幾年後,持牌人幾度更替,最終由華商畢侶儉接辦。據《澳門六七十年代印象》一書所述,畢侶儉對賽狗事業大舉革新,除博彩外,還在場內增加了粵劇、雜技、電影播影、舞廳等,紅伶任劍輝亦曾在此台,可謂增加了不少「非博彩元素」。

可惜,據說因為營運費用高昂,客源不足,經營日漸困難,加上畢侶儉經營賭場失敗而破產,狗場於1940年再度停業。

變成運動場 以「五二八」命名 

而就在這一年,狗場成為了運動場。1940為葡國是特別的一年,一些歷史研究或資料會稱之為「百年雙慶」或「獨立雙慶」——即慶祝葡萄牙獨立建國(1143年)800週年及葡萄牙恢復民族獨立 (1640年)300週年。同樣建於1940年的雀仔園街市,牆上就有一塊小石碑,刻着:「建於1940年.為『百年雙慶』—葡萄牙的建立與復興—揭幕」。

這兩年究竟發生了甚麼事?話說公元7世紀時,北非的摩爾人曾佔領伊比利亞半島,經過年年征戰,部分土地變成了基督教國家的領土。1139年,葡萄牙領主阿豐素大敗摩爾人後,獲軍隊擁戴為王。1143年,阿豐素在教皇的加持下,與本來的宗主國(西班牙的前身)簽署「薩摩拉條約(Tratado de Zamora)」。葡萄牙自此「升呢」,由「屬地」變「王國」,葡萄牙的國家地位由此確立。

而「獨立雙慶」的第二「慶」則源於1580年,當時葡萄牙再成為西班牙的領土,一直到1640年,葡萄牙的約翰四世才重得主權。又話說在這「西治」期間,澳葡市議會仍懸掛葡國國旗,故葡王約翰四世重奪主權後,獲賜名為「無比忠貞的議會(LEAL SENADO)」。這名號後來亦刻在現時民政總署大樓通往庭院的拱門門楣上。

1940年會重提「雙慶」,與當時葡國的政治環境不無關係。1926年5月葡國發生政變,同月28日,政變軍隊攻入首都里斯本,政府軍投降,事件被稱為「五二八革命」。這場政變亦促使了葡萄牙第二共和國的成立,整個國家當時瀰漫着一片法西斯極權統治的氣氛,一直到1974年4月的康乃馨革命後才結束。

建築見證歷史

可以說,澳門當時作為葡國殖民地,一幢幢與民眾生活息息相關的建築,除了是公共設施,亦成了政權的視覺符號,同時又添了本地故事。1961年,印尼華僑鄭君豹提出在澳門開辦賽狗,並獲澳葡政府同意,但因為種種原因,鄭君豹將經營權轉讓予何賢的澳門逸園賽狗有限公司。1963年9月,賽狗重新在澳門出現;1983年,何賢逝世,公司股權進行轉讓,後來成為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業務之一。據講,每場比賽的狗隻數目,亦由原本的6隻增加至8隻,一直到去年6月30日,最後一場比賽結束後,澳門賽狗活動方才再次告一段落。

而與此同時,澳門發生了「一二三事件」、澳門前途問題談判等等,葡國政府對澳門的控制日漸減弱。運動場經歷的大事件亦充滿了這種色彩。1990年3月,澳葡政府繼89年「龍的行動」後,再次特赦一班無證居民。據當年有份採訪的記者憶述,當時有多達10萬無證人士聞風趕往跑狗場,有的甚至是連夜偷渡來澳,為最後機會奮身一搏,後來更發生人踩人事件,有幾百人受傷,警察要開槍才可以阻止人再推撞,幸好沒出人命。

當時人潮洶湧的情況,憑着影象留了下來。但運動場的一些細節現在則已被抹去。據《澳門日報》去年9月一篇專欄憶述,建築上的葡國徽章在回歸後亦已被去除。「昔日運動場正門的門樓以直線裝飾,頂部設有幾何化的葡國五盾徽章及『1940』(建成年份)字樣,兩側寫有葡萄牙立國與復興的年份……入口弧形向內凹的設計,更使門樓前形成入口小廣場,增加建築物的宏偉感。」「由於上世紀八十年代於其前面加建了泳池樓房,以至門樓被遮掩而不易被路人察覺。」

記憶在承傳之前已被遺忘

關於運動場,新一代對它的了解是零散、片面的。例如著名華人建築師陳焜培有參與設計嗎?有人說是,有人不確定;為甚麼要建在筷子基?是基於一個怎樣的城規考量?該風格的澳門建築,如何構成點線面,去講一個屬於澳門美學的故事?一切都有待討論,但亦正如澳門為數不少的舊建築一樣,其記憶在被承傳之前,已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