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死者應有尊重給生者起碼尊嚴

2010-05-28

 ——寫在富士康員工「第十二跳」之際  

【香港中通社五月二十七日電】 (香港中通社評論員) 昨夜,深圳富士康公司發生了今年第十二起員工墜樓事件。此事,離專程自臺赴深處理第十一起墜樓事件的郭臺銘先生轉身回臺才幾個小時。據報,今晨該廠又爆有人割腕,幸未殞命。 在此,本文無意糾纏血淋淋的故事,也無意探究個中原因,只想說,人們對這間工廠的「第十二跳」也好,「第幾次割」也罷,僅有心跳是不夠的! 事件本身當然應深入調查分析,厘清原委,給予關切。但最最重要的是「功在‘事’外」!從當事勞資雙方到社會各界,均應給予這些墜樓而殞的年輕生命,以應有的尊重;給生者以起碼的尊嚴!尤其是要給那些不堪重負、行將斷裂、走在生命懸崖邊的勞動者心靈,找一個安放生命的地方。只有這樣,才能打住我們社會實在難以續唱的生命輓歌,才能遏制懸崖危樓下的殷紅數字不再可怕地擴張。 試想,這些被結束的年輕生命是多麼的清純。倘若他們有一絲的乖張或暴戾,他們對生的絕望,對死的選擇又會怎樣?成都大街上公交車被燃燒後黑煙裏驅不散的冤魂、凋落在校園血案裏的花朵,難道不是罪惡生命結束前的祭品麼? 而這些在大工廠的高墻內、在把人變成機器的流水線上找不到安放生命的靈魂,他們選擇結束生命的方式是成本最低的跳樓。這是他們非理性行為中最理性的一點,也是他們對於不夠人性的社會最人性的「報復」——那就是結束生命時,給出傷害社會的最小一個公約數。 因此,社會給予他們除了同情、惋惜之外,還應有一份必須的尊重!他們生命直到最後一刻也是清純的。 他們的生命直到最後一刻,也是混沌的。試想,他們大多來自窮鄉僻壤,有著第一代打工者留守兒童的成長印記,生於亞溫飽的八十年代,長于超慾望的九十年代,離開村口那棵係滿嚮往的老槐樹,走向城裏蒸籠式的大工廠,他們既沒有真正農民的結實,也不具備產業工人的堅韌。脆弱的心身、快速的轉型、機械的作業、超巨的壓強,一旦承受不動,這些脆弱而善良的生命,除了自殺還能幹嘛? 從農村到工廠,從鮮活的憧憬,到鮮血的淋漓,這中間存在一個巨大的鴻溝。在這斷裂帶上,社會本應架上一座座橋梁讓他們徐徐通過。然而,轉型社會急功近利的無形之手,卻是逼著他們自己去衝去跳,有的衝過去了,有的掉下去了。他們跳樓的地方,何償不是社會化斷層懸崖的寫真?——社會和資方一邊是趕鴨子式的推,一邊是壓榨式的擠,空白地帶巨大的欠債卻由這些孩子們來承受支付。現在,他們承受不起了,只好放棄生命,當然也放棄這份債務。 但是這筆社會化、市場化債務並未終結,還在加息滾大。出事已成必然,深圳不出,富士康不出,在某些地方一定要出,而且恐怕將越出越多。 現在,是到了為這筆鉅額欠債買單的時候了,但無論如何買單者不能是被販賣、被剝奪者的青年自己。給生者起碼應有的尊嚴,或許是買單前最大的誠意。讓我們對生命保有應有的敬畏吧!